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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心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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信心

那塊地最後的成交價格,花掉了火焰隊5%的股權。雖然有點兒肉疼,幸好滿足了三井壽的願望,倒也甘心。

合同敲定之後,很快,他召集股東會,引入新股東,橫新文化。而那塊地,他作價1塊錢賣給火焰隊。

會後美奈主動跟到三井的辦公室,坐在班臺對面,直楞楞盯著三井。

三井壽被看得後背直冒冷汗,就像小時候手裏拿著考試卷,去找媽媽簽字。他不由將背挺得筆直,臉上漸漸笑出來,雖然笑得謹慎。

“吶,美奈,先喝杯咖啡。”三井先頂不住了,抓起電話叫葉子送咖啡進來,看電話逃避美奈的鋒利眼神。

美奈嘆了口氣,“我是真拿你沒辦法。這種主意你……”她想說的傻字頓在喉嚨裏,思考措辭後選了個更少感情色彩的,“也太執著了。三井君!”

“這樣就不用占現金流了嘛,兩全其美!”三井壽笑,視線慢慢回到美奈臉上,見她無奈裏帶著三分寵溺,倒沒生氣,猶如媽媽對他的考試成績滿意。他的心一下子就松散了,看著美奈又抓起電話催了一遍咖啡,身體往前靠過去,挑眉與美奈商量:“這回咱們有地了,可以蓋新球館了。你可不許再推脫我。”

事已至此,美奈還能說什麽呢,只好掐著咖啡杯,嗅著香氣安撫自己,“你放心,我會仔細安排工程,蓋一座漂亮的球館給你玩。”隔著咖啡的水汽,她看著濕漉漉的三井,那雙眼睛水波浮動。“既然有完全產權,先貸款,等場館建起來,把舊場館處理掉,能融回一部分資金。把最難的時候抗過去,以後經營上軌道就好了。”

三井壽笑得快活,嘴角拉得很高,只覺得美奈此刻漂亮極了,“我就知道你特別有辦法!全權委托給你咯。我可要安心研究交易球員和肩傷手術了。”

七月中旬,湘北高中進入期末考試周。美術課和部活都停掉了,此時是哲子最輕松的時候。沒有教學任務,上班變得可愛。

上午幫忙印了一批卷子,下午無事,哲子去美術教室收拾東西。陽光灑在窗口,曬著那把原木色椅子,反出光。她記起三井曾坐在那兒當模特,身高體長那麽俊朗,眼神悠遠,不知在想些什麽,倒似悠閑。

她噗嗤笑出來,兩彎眼睛瞇得松快,打開line,發了一條信息

:忙嗎?大球星最近有什麽可分享的故事嗎?

發完信她順手將電話放在講臺上,轉頭去收拾畫架,沒指望三井能快速回話。

沒等收完各種型號的筆,叮鈴一聲,回信到了。哲子的手快速攥了一把,心提起來,臉頰一熱。

:一會兒隊內練習賽,然後去皇後廣場,有一個演講。來嗎?來吧,一起吃晚飯。

哲子咬著下唇,想象三井此時的表情,該是笑的,露出漂亮的門牙。

:我請你吧,我已經吃了你好幾頓飯了。

:先來,再商量。雲間悅讀館。

夏天的下午,驕陽似火。陽光下的一切都亮晶晶的。早蟬在枝頭樂呵著,清風安撫炎熱。

哲子尋了一把小扇子,戴一頂寬邊太陽帽,有陰涼一定走在陰涼裏,慢慢往車站逛。天氣熱,她易出汗,幹脆不化妝。不過,在走過櫥窗時,她還是忍不住擔心素顏太失禮,總要瞄一眼自己的身影。

有時候她會覺得自己很無趣。彩子就好得多,彩子才不會時刻在意妝花了沒,夏天也放肆地跑、開懷地笑。她好喜歡彩子的性格,大學時候初見她就喜歡。

每個人都會被彩子吸引走目光。而她,常被稱讚斯文、安靜,然後被忘在腦後。如果彩子是餐桌上的主菜,她就是餐桌布那條可有可無的花邊。

哲子胡思亂想著,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皇後廣場。冷氣開得足,空氣一下子清涼,閑逛的人們慢悠悠消暑,她那些散亂無稽的心思也被舒適沖散了。

雲間悅讀館在三樓,有大塊玻璃,光線充足。椅子做成雲彩模樣,一朵朵堆在地上,讓這家書店名副其實。

哲子到時,三井已經在臺上講話,關於夢想、努力、人生向往。在座的男女各半,都很年輕,最前排是一些十來歲的小朋友,仰著頭看三井,時而笑一陣,氣氛活潑。

她沒往前湊,站在後排,太陽帽捧在胸前,蓋住紗裙寬大的領子。

她看著三井。三井雙手打開,隨話語的節奏輕擺,“我要告訴大家的是,夢想會帶給我們勇氣。當我們面臨困難和挑戰時,是夢想讓我們勇往直前,是夢想讓我們堅持……”

聽起來很雞湯,但他說得自信,於是這些話就有了說服力。他是應該站在舞臺上的人,天生的明星。他隨意揮手,灑下光彩。他的人生一定充滿樂趣,他的夢想一定唾手可得。

此刻,哲子仰視著三井,雖然她自己還沒察覺。

未等她仔細品味,三井向她晃了晃手,給她一個到側面去的撇眼睛。不明顯,別人應該察覺不到。

哲子安靜地走開,倒了一杯水,往書店後門慢慢逛。大廳人多眼雜,她想三井一定顧忌傳八卦。每一個明星都會介意吧。

她經過一排雜志時候,看見了三井壽,在封面上,時尚類。三井壽穿著西裝盤坐在一個巨大的瑜伽球上,做擠眼睛的鬼臉,充滿孩子氣。哲子心裏忽地一暖,取下一本去結賬。

她在角落裏看雜志,讀得細致。柔和的燈照在銅版紙上,展現出三井壽的俊朗。

裏面有一篇他的訪談,問到他打了這麽多年的JBL聯賽,遇見過許多了不起的球員,有什麽感受?

三井壽答,他最喜歡遇見堅韌的對手,他們雙方都會很興奮。當然,籃球是團體運動,協作決定了球隊能走多遠。

哲子楞了楞,像三井這樣喜歡站在中央的人,到底怎麽看團隊裏低調內斂的邊緣人呢?

她從前沒想過這件事,總覺得自己做好自己就夠了,雖然喜歡充滿魅力的領導型的人,自己明知做不來,不曾嫉妒。

手心突然空了,哲子輕呼一聲,立即擡頭,正看見三井英俊而倒置的臉。

“下次我送你,如果你喜歡。”三井笑說。

“結束了?”哲子快速左右看過,生怕有狗仔舉著相機對他們偷拍。

三井輕輕拽了一把哲子的胳膊,“趁沒人來逮我們,快走。”大步往後門去。哲子小跑著跟上,繞過兩段步梯,她已經開始大口喘氣。

三井壽笑起來,在胸腔裏,很輕快,“你這個身體素質不怎麽樣嘛,要不要堅持晨跑?跑步讓人快樂。”

“你怎麽不讓我去打球?”哲子扶著胸口笑。

三井搖著頭評價:“你不合適,你肯定不懂怎麽拼搶,也不太懂怎麽合作。你還是跑步吧。”

“你開始批評我啦?你喜歡吃什麽?”

“沒有批評。我不希望你勉強自己。法餐還是壽司卷?”

“你不是意志堅定地追求夢想嗎?到我這裏就降低要求。說好我請你的,伊勢大廈的觀景餐廳好嗎?”

“自我要求不是用來約束別人的。我們說好再商量,那家餐廳不好吃,我們去霞關吧,我認識一家美味的小店。”

“你在雜志上說喜歡堅韌的對手。地方你定我買單。”

“我騙他們的,我巴不得對手都放棄比賽,我就能輕松拿冠軍了。所以你不要跟我搶嘛!我喜歡請你的客!”

走廊裏傳來新的腳步聲,三井和哲子一起扭頭去尋聲音,突然一起笑出來。三井抓住哲子手腕又開始大步走,哲子休息了這幾句對話的時間,氣喘勻了,繼續小跑著追上他。像一場淘氣。

手腕燙得她汗毛都立起來了。

那家霞關的小餐廳叫“葵的咖啡屋”。在巷子裏,只有幾張桌子的小店,用木板裝飾成江戶風格。

哲子好奇地研究餐廳,雖然名叫咖啡屋,可餐牌上只有幾款常見的速溶咖啡,菜也只有十幾樣家常的,看不出哪裏像個著名小店,只有很幹凈,觀感還不錯。

“他家有什麽特別的?跑這麽遠專門來吃。”哲子抿了一口茉莉花茶,香氣撲鼻,“茶很棒哦。”

“東家喜歡喝茶。”三井壽隨意點了幾個菜,另外要了幾樣鹹菜,鹽漬魚籽、糖蘿蔔、酸黃瓜、酒釀山葵。他不無遺憾地對哲子聳聳肩膀,將鹹菜推給她,“我朋友腌的,好吃。這是他的店,可惜他沒在。這裏賣的都是他喜歡的菜,他很會做。下次我提前約他。”

“你的朋友都和你一樣任性吶。這家店生意好嗎?這個時間沒什麽人。”

“我那朋友才是真任性。他現在有錢了,就懶得開店了。一定會有很多老顧客搖頭說:不是原來的味道了。”三井壽搖著頭笑,好像他就是個感慨的老顧客。

“那還是你更任性一點。”哲子指指雜志,“我覺得你說的是真話,好對手會讓你興奮起來,對吧?三井先生。你是這樣自信的人。”

“啊,所以你可以不要再客氣地稱呼我先生了嗎?君或者不加尊稱也可以,我們已經很熟了。”

“那你先告訴我,為什麽覺得我不懂配合?”

“很明顯吶!你這麽喜歡跟我擡杠!”三井壽爽快地大笑,“判斷隊友的性格在團隊協作中很重要。”

哲子點頭,很相信三井,“嗯嗯,籃球是團隊運動。”

“可惜太多人只拿打球當上班,幸好我的隊友很靠譜。”三井壽輕嘆了一聲,重新給哲子倒上茶,看著她可愛的單眼皮和小虎牙,“以後我直接叫你哲子了,不介意吧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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